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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冰的故事
发布时间:2019/11/28 9:19:25  浏览次数:1697

肾内科:余天驰  戴楠楠  徐媛

【场景:病房】

旁白:今天,病房里来了一位熟悉的老病人,墨冰。墨冰是一位慢性肾脏病5期的病人,在家规律腹透已经3年多,这次住院是因为急性腹膜炎。墨冰的表情痛苦,他皱着眉头,一言不发地坐在轮椅上。炎热的八月天,墨冰却穿了一件羽绒服,他的衣着看上去凌乱又肮脏。朱护士是肾内科病房的高年资护士,护理慢性肾脏病病人十多年,经验非常丰富。

朱护士(走进墨冰):“墨冰,您好,我是你的管床护士,小朱。住院单上写着,您这次住院是由于腹膜炎,那我可以看一下您的腹透导管吗?”(一边说,一边洗手,随即想要拿起墨冰的腹透导管查看。)

墨冰(突然抬起头,用力推开护士的双手,瞪着双眼)咆哮:“别碰我的管子!”

护士(一怔):“墨冰,因为我是您的管床护士,而您今天是第一天入院,所以我需要对您的情况有所了解,这样才能更好地为您进行护理和治疗。我理解您此刻心情烦躁,一定是因为腹膜炎的疼痛造成的吧!这样吧,我先扶您到病床上休息一下,过一会儿再来看您,好吗!”(离开病房)

墨冰(低头沉默)。

旁白:20分钟后。

朱护士(走进病房):“墨冰,您休息了一会儿,感觉好一些了吗?我先给您测量一下体温和血压好吗?

墨冰(没有拒绝护士,安静地躺在病床上)。

朱护士:“墨冰,体温和血压已经测好了,都是正常的,我接下来要给您做体格检查,需要查看您的腹透管,希望您配合我一下,好吗?

墨冰(不耐烦,表情抗拒):“你们行不行?操作正规不正规?我现在已经感染了,医生说了,所有操作都要注意。我不放心你们护士碰我的管子。让医生来看。

护士(保持平静):“墨冰,请您放心,我们的操作是经过专业培训与考核的,据了解您腹透已经三年多了,但是这几年我们开展的腹透随访活动里,我似乎都没有看见您的出现。而与您同期开展腹透的病友,都定时参加了我们的随访和培训,目前都没有出现腹膜炎。

墨冰(没有说话,抬头看了护士)。

朱护士:“您现在看上去很不舒服,腹膜炎给您带来的疼痛一定很难受吧!假如您的疼痛会说话,您觉得它会说什么呢

墨冰(沉默半晌,抬起头)慢慢地说道:“它会说,活该你感染。”

朱护士:“嗯,您的意思是说,由于不恰当的腹透操作导致了腹膜炎,这让您非常懊恼,是吗?

墨冰:“我已经很注意了,我知道要搞干净。我操作前都会洗手,戴口罩,保持管道卫生,都是你们教我的,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。”

护士:“墨冰,首先我要肯定您腹透操作前的准备工作是没有问题的,但由于您今天是第一天入院,对于您腹透的具体操作,我也不是很清楚,这样吧,我先为您做个体格评估,然后等您接下来更换腹透液时,您按铃通知我,我来看看您具体是怎么操作的,好吗?

墨冰(没有拒绝)。

朱护士(洗手,然后拿起了腹透导管仔细端详,皱眉):“墨冰,我看到您的腹透导管上缠了铜丝,可以告诉我您为什么这样做吗?

墨冰(叹了口气,表情懊恼):我这管子,是我的命啊。我听别人说,一个不小心,管子就会掉出来,我每天做4次腹透,透析躺在床上时,总是怕这管子做腹透时掉下来。你们不懂我为了这个管子,动了多少脑筋。你们不懂,不懂。”

旁白:朱护士听着墨冰不连贯的陈述,眼前似乎浮现出墨冰一次次在黑夜中赫然惊醒,慌忙地查看自己的导管,然后又浅浅地睡去的画面。朱护士看着墨冰的脸,仿佛明白了那眼袋和黑眼圈是怎么来的,也理解了这一点就燃的火暴脾气一定也是和长期焦虑、长期缺乏睡眠有关。护士一下子读懂了墨冰的在暴躁的语气下隐藏着的焦虑和恐惧。

护士:“墨冰,我能看得出,您很重视你的腹透治疗。而每天四次的治疗确实很不容易,您每天也一定睡得不好吧。

墨冰(抬起头,看护士)。

护士:“墨冰,我也能理解,您非常担心在腹透治疗中,导管有可能会滑脱,所以,您想出了用铜丝缠绕的方法,对吗?

墨冰(点头)。

护士:“墨冰,您应该知道,腹膜炎很大程度上,与操作过程有关。而且看得出,您对腹透治疗已经具备了一些知识,但您的腹透操作依然存在一些小问题。不过您别着急,这次住院呢,咱们就来解决这个问题,我也希望这是您最后一次因为腹膜炎而住院,好吗

墨冰(重重地点头)。

旁白:中午,朱护士开始巡视病房。

护士(表情严肃):“墨冰,我注意到您这几天都在吃方便面,而慢性肾脏病末期的患者,是要尽量避免吃方便面的,我记得在您入院那天我就给您宣教过了对吧。

墨冰(捧着泡面,不看护士):“我生病不舒服,胃口不好,就想吃点方便面。”

护士:“您想通过方便面来改善胃口,我可以理解,但是方便面里含有过多的钠和磷,钠吃太多,会让您水肿,磷吃太多,会让您皮肤瘙痒,而这两者呢,都会加重您的肾脏负担。我注意到您经常抓挠皮肤,是不是因为感觉皮肤搔痒呢?

墨冰(摔下泡面,瞪眼):“那我还能吃什么,这也不能吃,那也不能吃,死了算了。”

护士:“墨冰,我看得出您现在气愤又沮丧,慢性肾脏病病人的饮食限制确实蛮苛刻的

墨冰:“是啊,好吃的东西都不能吃,你们的营养餐太难吃,我本来食欲就不好,整天吃那些没有味道的东西,我能吃饱吗?”

护士:“这样吧,墨冰,您让您妻子帮你去买一些醋、葱这些调料品,来增加食欲。您先试试,等您吃过了,我们再来一起探讨一下怎样给您增进食欲好吗

旁白:下午,护士在评估墨冰的腹透操作之后,为墨冰仔细讲解了腹透操作的中的小错误和注意事项,墨冰安静地听着。然后,朱护士带来了一些慢性肾脏病患者饮食指导的宣传手册,又对墨冰的饮食作出了指导,墨冰学的非常认真。

很快墨冰住院五天了,朱护士接班时,听到科室的护士反映,墨冰对护士们十分不配合。这几天,他多次拒绝测量血糖,对低年资的护士十分挑剔,常常拒绝低年资护士为他操作。

朱护士(走近墨冰):“墨冰,我看到您马上要吃饭了,可以为您测个血糖吗?

墨冰(不耐烦地挥手):“测什么测,烦死了,每天戳我那么多次,我浑身都不舒服还把我戳成马蜂窝。”

护士:“墨冰,您确实很不容易,这点我们所有人都没办法感同身受地体会您的痛苦,而正是因为我们不能体会您的痛苦,您一定感到很孤单很沮丧吧。不过,我想问问您,您觉得我们为什么要给您测这么多次血糖呢?

墨冰:“来医院,就是要做检查唉。不测测这个,看看那个,就不是医生了。

护士:“墨冰,看来您对糖尿病还不够了解。较高的血糖和尿糖,是细菌最好的培养基,简单来说,糖尿病容易引起感染,而感染又会加重糖尿病。您想想看,您在家,有没有好好关注过自己的血糖?降糖药定时吃了吗?血糖按时测了吗?

墨冰(迟疑了一下,但又回到暴躁的语气):“那你们怎么不给我打胰岛素啊,你们不给我打胰岛素,我血糖降不下来唉。”

护士:“您说的对,胰岛素确实可以控制血糖,但是,胰岛素并不是唯一控制血糖的方式。医生之所以让我们在您三餐前后和睡觉前测血糖,就是在关注您的血糖水平,然后制定出符合你具体情况的治疗方案,帮助您控制血糖。可是,您看看,您现在连测血糖都不让我们测,那我们又怎么能知道您的血糖到底怎么样呢?我们又怎么敢随随便便给您打胰岛素呢?

墨冰(背过脸去,伸手):“测吧,测吧。”

朱护士(测血糖动作):“墨冰,可以告诉我,您为什么拒绝其他护士为您操作呢?

墨冰(语气坚决):“她们太年轻,肯定没你有经验。”

护士:“墨冰,首先很感谢您对我的肯定。但是我的同事们也是和我一样,从正规护理院校毕业的,再经过层层筛选,才被医院选进来工作的。别看她们看着年轻,操作可是一点也不含糊的,也是非常认真负责的,您拒绝我的同事为您操作,她们也会很难过不是吗?但她们也没有向您抱怨吧,仍然愿意一次一次地到您房间来,为您完成必要的治疗,就是希望您可以早日康复出院呀。可是您如果不配合我们,那怎么能得到应有的治疗呢?怎么会早日康复回家呢?

墨冰:“可是我夜里总是睡不好,我白天要睡觉,你们一会儿来测个血压,一会儿测个血糖,我白天好不容易睡着了,你们三番五次地又把我弄醒。”

护士:“您夜里睡不好,是因为疼痛吗?

墨冰:“在医院里睡不习惯。“

护士:“哦!是这样啊,您不用担心,我们可以一起讨论一下怎么样安排我们的护理时间,以便尽可能地保证您休息。但同时,我希望您能理解,因为医院的一些部门有自己的时间节点,所以有些必要的操作和检查只能在特定的时间去完成,希望您能配合我们,好吗。

墨冰(点头)。

护士:“墨冰,那以后让您妻子根据您吃饭和休息的实际情况,来通知我们测量血糖的时间点,我们就不按照常规操作时间去打断您的休息。你看这样可以吗:

墨冰(点头)。

旁白:慢慢地,墨冰的行为开始改变了,尽管墨冰仍然挑剔,但他已经会主动要求护士为他测血糖、测血压了,也愿意让不同的护士帮助他完成腹透操作。墨冰终于慢慢接受了科室里的大多数护士。朱护士和墨冰的其他两位责人护士商定,在墨冰的检验指标结果出来时,在墨冰的床边,在其他病友和墨冰家属的见证下宣读结果,如果指标下降,病友和家属就给予热烈地鼓掌。3周的抗感治疗进行地很顺利,墨冰终于可以出院了。

出院这天,墨冰看上去干净整洁,他坐在轮椅上,没有说话,但是对护士们笑了,护士们这才发现,墨冰总是阴沉的脸,也是可以微笑的;平时冷冰冰的墨冰,也有温暖的一面。尽管内敛的墨冰没有像大多数病人那样,在离别的时候说一声谢谢,但护士们却在他的笑容里,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份来自心底的感谢。出院当天,墨冰的妻子和儿女非常感谢护理人员的帮助。

在临床工作中,我们总是会遇到如同墨冰这样不配合的患者,我们感到气愤和委屈,抱怨患者缺乏修养或性格古怪。然而,墨冰的故事却让我们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,似乎面对不配合的患者,我们并不需要这般消极。带着同理心认真地倾听患者,消除误解,拉近距离,解决问题。中国叙事护理的开创者李春前辈说,“护士是陪伴患者走夜路的人,尽管我们不能改变夜的黑,但我们的陪伴却可以增加患者走夜路的勇气。”虽然我们仍从事着同样的工作,但叙事护理却让我们体验了别样的意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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